“鳴柳是那日拖去慎刑司的宮女?”
“嗯”
阿眠小心翼翼地低聲回話。
褚雲瀚看到阿眠瞬間變得小心翼翼的樣子,心裡湧起淡淡地心疼。那日的事,她是冤枉的,大可不必如此謹小慎微。
“那日的事,是朕”
阿眠伸出食指抵在皇上的唇上,輕聲說:“皇上,那日的事是臣妾不小心,冇有約束好下人,竟讓她將自己的手帕搞丟了,被人藉機栽贓。”
褚雲瀚拿下阿眠的手,握在掌中,看著她,沉聲說:“愛妃真這樣想?”
“嗯,若是臣妾再小心一點,彆人肯定栽贓不到臣妾身上的。不過,皇上,你以後再多信任臣妾一些,好不好?臣妾在這宮裡隻有您了。”
迎著阿眠那雙清澈的眼眸,褚雲瀚點了點頭。心裡突地生出一種自己那日真的做錯了的感覺,至少對她是錯了的。
她明明與自己說過,在這宮裡她隻有自己可以依靠,連惠嬪都看的分白,可他卻在看到證物那刻對她起了疑。
褚雲瀚點了點頭,又開口說道:
“那日的事,朕做的的確不夠”
“皇上”
阿眠打斷了他的話,“那日的事都過去了,皇上就彆提啦。臣妾給您繡了一個荷包,現下試試?”
“嗯”
轉身的阿眠,背對著褚雲瀚露出了一抹微笑。說不出口的愧疚才能在心裡存的更久,慢慢發酵。
試完荷包,二人用了晚膳,自是芙蓉帳暖,**一刻了。
半夜,阿眠又做噩夢了,口中小聲喚著:“鳴柳”
被皇上搖醒後,她有些不安地說:“皇上,是不是擾到您了。”
“無礙,繼續睡吧。”
頓了一會,他又問,“叫鳴柳的宮女對你如此重要?”
“臣妾在忠勇候府時,被人欺負,差點死了,是鳴柳救的臣妾。進了宮,在凝華宮當差時,做錯了事,被主子罰二十大板時,除了皇上幫臣妾叫的太醫,也是鳴柳晝夜不歇地照顧臣妾,臣妾才能活的好好的。”
阿眠的聲音很輕很輕,但落在褚雲瀚的耳朵裡卻有千斤重。
“好了,都過去了。”
褚雲瀚伸手摟住了她的腰,“睡吧,朕摟著你。”
深夜是最容易攻破心房的時候。褚雲瀚的心在這一刻充滿了對阿眠的心疼。心疼的她的謹小慎微,心疼她的懂事。
禦書房,褚雲瀚批完奏摺,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,不時沉思著什麼。
“李德全,你來看看那個字好?”
李德全看著紙上寫的珍、宸、柔、淑、毓五字,心下一驚,“奴纔看著,每個字都極好。”
“你這奴才就會打太極”
褚雲瀚搖頭笑了笑。
“奴才本就無甚學問,冇讀過什麼書。這五個字,奴纔看著覺得意思都好,讀起來也好聽。”
褚雲瀚不置可否,思忖了會,最後在‘宸’字上畫了個圈。
“李德全,擬旨!
朕惟政先內治,讚雅化於坤元。爾才人陸氏,持敬慎以褆躬,秉柔嘉而成性……,著晉封美人,賜字宸。”
看來這陸才人是因禍得福了,雖說位分隻晉了一小級,但這個賜字:‘宸’,真是令人豔羨啊!
李德全一邊寫字,一邊想著。
說起來,也得佩服人家,經過那日的事,非但冇有與陛下生隙,好似還更得自家主子看重了。這聖旨,他得親自去宣。
隨著晉升位分的聖旨而來的是清漪軒接連三夜的侍寢。一時間,陸才人,不,現在是宸美人了,出儘風頭,成為這後宮的焦點。
不過,很快宸美人的風頭就被另一件事給蓋住了。
皇上連去了三次清漪軒候,又接連五天去了鐘粹宮用午膳,讓後宮眾人不得不感歎還是宓妃得寵啊。第六日,皇上本依舊要去鐘粹宮看宓妃的,可卻被一位還未侍寢的小主截了道。
次日宮裡,就多了一位蘇常在。因著還未到請安的時間,後宮裡一些人十分好奇這位能截了宓妃寵的常在是何方神聖。
鐘粹宮裡,宓妃斜躺在美人榻上,漫不經心地聽著錡煙講述打聽來的關於蘇常在的事。她近來心情很是愉悅,許是過了懷孕的前三月,不再多思;又許是皇上最近常來看她。
“她是在禦花園彈琵琶,被皇上聽到了?”
“是。”
“前麵有一舞動了帝王心的宸美人,現在又有了憑琵琶引誘皇上的蘇常在,這宮裡的女人還真是個個多纔多藝啊!”
宓妃輕輕地搖了搖團扇,接著說,“對於這些小嘍囉,本宮一向是不予理會的。但前日皇上可是說了要來陪本宮用晚膳的,這截寵都截到本宮頭上了。”
“娘娘,我們要不要”
“不用,區區一個常在還不值得本宮費心。不過,也不能就這樣算了。注意打聽著,要是皇上再去蘇常在那,直接過來稟告本宮。”
“諾。”
“惠嬪最近怎麼樣?”
“回娘孃的話,惠嬪最近一直在修養中,冇有什麼異常。她的身子,太醫院確定以後基本上不會再有懷上的可能。”
第二句話,錡煙的聲音壓的極低。
宓妃停止了搖團扇的動作,將它輕輕放在突起的腹部上,輕聲說:“一個贗品,也配與本宮一樣,懷上皇上的子嗣。”
之後幾日,前朝事忙,皇上未再去後宮。一眨眼,9月過了,天氣開始轉涼。
阿眠披著桃紅色的披風,從坤寧宮走出,掃了一眼緊隨其後出來的蘇常在。
蘇常在的容貌隻能說是秀麗,並不十分出眾,但她那身冷冰冰的氣質很是吸引人,讓人忍不住想摘下這株高嶺之花。
阿眠心想,怪不得這人能在禦花園裡,僅憑一曲琵琶就將皇上引走了。
蘇常在好似察覺到了阿眠的視線,錯身而過時,冷著臉微微向她福了一禮,就走了。
“還真是有點冷啊!”
聽到阿眠的呢喃,夏荷忙問:“娘娘,覺得冷嘛?要不奴婢先回宮裡拿件厚點的披風”
“不用,我說的是這位蘇常在。你之前可有見過她?”
“見過的。之前選秀時,奴婢去送過幾次秀女服。當時,這位蘇常在就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,奴婢未想到,這樣的人有朝一日也會在禦花園裡彈琵琶。”
阿眠笑了笑,未說話。
凝華宮,容貴嬪半躺在軟榻上,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棉被。她的小日子來了。自小產後,她的小日子一直不太準,今日是頭一日,格外難受,她便告了假,未去請安!
阿眠進來時,容貴嬪並未起身,仍舊半躺著,眉頭微蹙。
“阿眠請容貴嬪安!”
“免禮吧。今日來本宮這有什麼事?”
容貴嬪語氣裡有這淡淡的不悅。
“聽說貴嬪病了,阿眠特來探望。”
容貴嬪未讓阿眠坐下,她便站著,笑盈盈地說道。
“本宮不過身子略有不適,你回去吧。”
“其實,阿眠來還有一事。聽說貴嬪已有半月未出凝華宮了,特來知會貴嬪一聲,皇上封我為美人了,賜字:宸”
阿眠話還未說完,容貴嬪鳳目微瞪,輕聲打斷了她:“怎麼,今日是來我凝華宮逞威風來了!”
“阿眠怎敢呢。隻是曾經身為凝華宮,亦或者忠勇候府的奴婢,我這次來是向主子報喜呢。畢竟能有今日,的確是多虧了貴嬪和侯府呢!”
阿眠特地咬重了‘今日’兩字。
容貴嬪臉上已有怒氣,但她強忍著冇有立馬發作,隻是掀了薄被,坐直了身子。
“你的確得謝謝侯府和本宮,要不然,你這樣的出身,也就隻配成為我三弟的玩物。不過也就差一點,聽說也是鳴柳救了你,真是有個衷心的走狗啊!
不知她在慎刑司受的傷好了冇?”
阿眠今日本是來激怒容貴嬪的,但眼下她卻被容貴嬪的三言兩句激起了心中深藏已久的恨意。
容貴嬪看著呼吸有些急促,雙手緊握的阿眠,笑出了聲。
容貴嬪的笑聲使阿眠回過了神,她壓下心中的恨,輕啟朱唇,“皇上好似近兩個月冇來凝華宮了吧。”
這一句話,使容貴嬪兀地止住了笑,她的怒氣再也壓不住。“怎得,你是想炫耀你的恩寵?”
她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阿眠。
阿眠毫無畏懼,與她對視,輕聲說:“你說,宸字的寓意是不是比容字好;你說,我現在是美人,以後會不會是宸貴嬪”
“啪”
地一聲,阿眠臉上出現了五個紅色的手指印。隻見容貴嬪已經起身站著,胸膛起伏不定,厲喝道:
“本宮再怎麼無恩寵,也輪不到你在本宮麵前耀武揚威,你這是剛升了位分,就忘記了你的主子是誰嘛?你的家人可還在京城!”
阿眠左手輕輕覆在臉上:“我的主子當然是皇上啊。”
說完,她向前一步,靠近容貴嬪的耳邊,小聲地接著說:
“你說,我若是跟皇上說:鳴柳在凝華宮當差時,在這繡了好幾方手帕;再將你讓拂冬給我的那根釵子交給皇上,你說皇上會不會懷疑是你害的惠嬪?”
容貴嬪的臉上有了幾分驚慌,那跟釵子本是拿來要挾阿眠的,現在竟成了證物。她色厲內荏的說:“你不敢,你家人的命”
“你許是不知道吧,我是被撿的。所謂的家人並不是我真正的家人呢。”
阿眠定定地看著容貴嬪,冷聲說:
“這宮裡,果然會讓人的心腸變硬。看貴嬪這打人的利落姿勢,應是身體無大礙,那阿眠就先告退了。”
說完,阿眠轉身就走了,徒留容貴嬪一人站在軟榻前。
走出宮門後,阿眠附著夏荷的耳朵,小聲地說:“去告訴惠嬪,好戲已經開場了。”